生命的姿态
上天造就万物,他赋予山以高峻,赋予泉以清灵,赋予苍穹以渺远无际,赋予大地以广阔无垠,赋予玫瑰以美貌馨香,赋予苋以四季清新。万物本姿态各异,当玫瑰与苋均以卑微的眼光凝视着自己,以艳羡而崇敬的眼光仰视着对方之时,他们可曾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本身即是造物的杰作之一?
生命本有不同的姿态,有志存高远者,亦有平白夯实者;有淡泊世事者,亦有积极进取者;有成功卓越者,亦有平凡无奇者……此乃道法自然。本无所谓对错,又怎能仅仅以一种标准来衡量世人的生命价值呢?玫瑰的生命不会因地的转瞬即逝而显得苍白,只会因此而弥显珍贵;苋的生命不会因地平凡的外表而失去色彩,却会因地的四季清新而更加可爱。生命价值的判断标准,原本即是复杂而多样的,若以儒家之入世来讽刺道家之出世,以朱熹之恪守伦理来贬斥“竹林七贤”的出尘飘逸,这除了可笑之外,又有何意义?
犹记《红楼梦》中的一句:“空对着,山中高士晶莹雪;终不忘,世外仙姝寂寞林!”所谓“空对”、“不忘”,自是曹公情迹,然倘若以客观的眼光来看待,那么“山中高士”与“世外仙姝”的生命价值亦是无从等量齐观的。宝钗有如高士般的稳重自持,黛玉有如仙姝般的清逸脱俗。皆是高洁的志趣与性情,若抛去个人情感因素,这两者之间又有何高下之分?玫瑰与苋之间,亦是如此,本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生命姿态,“高贵”、“卑微”已无从说起,又何须强求达到形式上的一致呢?美貌馨香却早逝,较之于平凡却四季清新。原本就是个“仁者见仁,智者见智”的问题,又何来孰来孰非呢?
罗素曾说:“参差多态乃是幸福本源。”放之于生命,亦是如此,玫瑰的生命价值与幸福,在她那盛极一时的生命中获得。苋的生命价值与幸福,在她那平静却清新的生命中获得,两者的差异本身即构成生命错落有致的美感。若蛮横地将其统一成一种模式,失去了丰富多样性的生命,除了单调无味,大概亦所剩无几了吧?
上天为世间万物选择了各种不同的生命形势与姿态,然而,无论身处何种境地,只要原原本本地做好了自己,我们都可以拥有优雅的微笑和丰盈的生命。